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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水流年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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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 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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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转帖]关栋天:直到今天,我还是个在艺术上有进步的人
国庆长假,上海京剧院里《关圣》的乐队响排刚刚结束,累极的关栋天在排练厅一角垂头闭目地睡着了。被导演叫醒,告知晚上留下抠戏,刚还是睡眼惺忪的关栋天,又恢复了往日充沛的精神头,滔滔不绝地和记者聊了起来,从《关圣》一路聊到了他的今时往事。说至感慨处,永远一副乐呵呵笑脸的关栋天却哽噎起来,找来纸巾擦去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,然后说了一句:“我们每个人其实都不是很坚强的……”出生在梨园世家,爷爷关紫云是评弹大师,父亲关正明是武汉京剧团著名老生演员,母亲李蔷华则是京剧著名程派青衣,关栋天自小就得到了父母和众多名家的亲授和指点,显露出极佳的天赋,在同辈演员中显得卓尔不群。尽管,他曾经因为彷徨离开过舞台,下过海经过商,也拍过影视,演过舞台剧,甚至至今也没有完全回归到京剧界,但对于艺术的思考,却始终未曾停止,对于京剧的情结,更是从未割舍。
“这次演完关公,会改变大多数人对我的印象”
东方早报(下简称“早报”):演“老爷戏”是你一直以来的一个愿望?
关栋天(下简称“关):这是我很长时间的一个情结。我特别幸运,当年在武汉看过高盛麟的“老爷戏”,那是1982年,我们武汉京剧院35周年庆,我连看了四场《古城会》,印象太深了。高先生那个关羽演得那叫出神入化,他在台上纹丝不乱,一点一滴都是干干净净的。而且高先生拿什么都好看,扇子、刀,怎么动都好看,怎么看都舒服。这次我们有年轻演员看了他的录像,最后慢镜头一格一格地放,竟然发现没有一个脚步是废的,真的是动如脱兔、静如处子。这要什么样的舞台和艺术感觉?这才是真正自由王国的境界。
早报:就此埋下了“老爷戏”的情结?
关:那以后我一直想演,但一直不敢。我们学戏的人有一句话,初学三年走遍天下,再学三年寸步难行。我记得那时候,《古城会中场休息,我去后台。远远地看见,高先生下场刚坐下,边上的人把烟先上好,他就眯着眼,一口气,三分之二的烟没了,多长的气口!那会儿我都不敢靠前,他就跟神一样。我们那时候对角儿是真正有敬畏感的。高先生那是什么功底。我没有那么深的功底,我是靠小聪明演戏的人。现在依然是这样。
早报:那你后来有没有演过“老爷戏”?这次有什么突破的地方?
关:后来演过折子。关羽的戏最大的难点是不能不动、也不能大动,是要摆功架的。这次传统的东西都在,但按照导演的讲法,我所有的表演都是现实的、戏剧的、生活的、有血有肉的。这也正符合我的追求。而且导演说,这次演完关公,会改变大多数人对我的印象。她说,你之前虽然都演的是皇上、王爷,但实际上你是一个非常散漫的人,所以你的关公会很不一样。
早报:你究竟是不是一个散漫的人?
关:我是一个表面比较散漫的人,而且说实话,我在舞台上的这种松弛散漫,不是任何人能做到的。这是一种天生的东西,也是我的一种追求。
“我在艺术上一直有一个追求,就是能够不断有新的变化”
早报:发现你好像一直都比较喜欢演新编戏?
关:是的。我比较喜欢演新编戏。传统戏比较成熟,但有许多不尽合理的地方,有固定的审美定势。我是一个从传统戏过来的人。在社会上又闯荡了这么久,我对生活有很多感悟,我希望把我在生活的体验,放到我的舞台创造中去。而且中间我也曾经“不务正业”,排过很多别的戏,去体验和吸收过别的艺术形式。这些东西,在我演新编戏的时候,都能有用武之地。但同时,传统也是需要的,只有传统功底扎实了,你想要的时候,就能从口袋里拿出来,关键是要结合得好。
早报:即使演传统戏,你也会追求变革和创新?
关:对。我在艺术上一直有一个追求,就是能够不断有新的变化,有自己的东西。这个追求来源于我的父亲。同样一个唱段,他能够把旋律处理得完全不一样,但这种变化又是准确的。当你站在舞台上,动与不动,都在人物的情境中。这就是我父亲告诉我的,通往艺术的自由王国,这是我一直追求的境界。
拿我赖以成名的传统戏《打金砖》来说,这个戏是李少春先生的代表作,他传给了谭元寿,而谭先生又手把手地亲授给我。他教我之前就说,“戏我可以倾囊相授,但你不要照搬,你父亲可以给你重新设计唱腔。”这样的名角,上来就和我说,戏你可以动,这多了不起。有一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,当年谭元寿和我妈说,很多人追着我拜师,但只有你儿子,是我追着让他拜,因为他有条件演出自己的东西。我一直有这样的艺术观念,既要有一脉相承的东西,也要有自己的东西。
早报:你母亲也支持你这种变革?
关:不。我母亲在艺术上非常保守,但她对新的东西不排斥,她一直对我说,要移步不换行。她对我的创新也都是支持的态度。但这次我还是没敢把《关圣》的剧本给她看,怕她接受不了。我觉得自己很有意思,从小就在两种完全不同的艺术观念下成长。
早报:你的父母似乎对你艺术上有着巨大的影响。
关:是的,我的戏几乎都是我爸教的。我一直觉得我很幸运,因为我出生在一个非常棒的艺术家庭,我的天赋很高,对艺术非常敏感,可以说我这辈人再没有比我更有灵气的。这都是我父母给我的。
其实到现在,大部分人可能都不真正知道我父母在艺术上的造诣。我父亲可以说什么戏都好,他们这一辈没有他这么漂亮的老生。我母亲的程派更是不用说,她的圆场,全中国的花旦加在一起都没有她好。
“试图把父亲对我的关心传递给年轻人”
早报:你从小演戏,父母是不是都会给你提意见?
关:我爸临终前,都在病床上和我说戏。我每次演戏,父母都是拿着本子在边上记的,他们从来不说我的好,都是挑我的毛病。我父亲更一直是板着脸说的,从来没夸过我。
早报:那你应该很怕你爸爸。
关:我很怕他。他对我一直很严格。我父亲在艺术上是我老师,生活上是我的父亲。我比较难过的是,再也没有人像我父亲这样和我说戏了。(沉默良久,流泪)但我知道,他非常享受和我说戏,我也非常享受。
我现在还在试图把父亲对我的这种关心和爱护传递给年轻人。所以我希望这次《关圣》也能带出几个年轻人。现在,这种关心太少了,这对京剧不是个好事。
早报:那现在,除了你母亲,还有人会给你提艺术上的意见吗?
关:我觉得我很幸运的是,我身边的人都在给我提意见,因为我是一个真诚的人,我很注重别人的意见。我现在戏好的地方,很多都是别人给我提的意见。这个世界懂戏的大有人在。
其实,我觉得我们这批演员有灵气的也许有几个,但终究难成大器。一个是我们在文化方面相对欠缺,另外一个就是成了名,很少能听到掏心窝子的话。
我现在经常听见大家背后会议论一些演员,说某某某退步了,我听了会很羞愧。但我可以自信地说,直到今天,我还是一个在艺术上有进步的人。而且很负责地讲,观众都能感觉得到。
早报:当年怎么会离开京剧舞台,后来回来,是不是还是因为难以割舍京剧?
关:离开有很多原因,主要还是因为当初排《曹操与杨修》。后来回来,应该算是对京剧的感情吧。
早报:你父母对你这么严格,怎么会允许你当年离开舞台?
关:他们虽然严格,但是很尊重我的选择。我觉得闯荡的这几年,对我的艺术非常有帮助。它让你能够很客观地去看待京剧。可以说,这也是我今天站在舞台上的优势。
早报:也就是说,你很庆幸当年曾经离开过?
关:是的。如果真正一直在这个圈子,会受到很多制约。所以说非常庆幸当年离开了一下,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。
早报:那你觉得出去的几年,让你看到的京剧,和过去有什么不一样了?
关:太多了。但我现在对京剧并不悲观,就是需要认清一个现实,京剧已经从大众艺术变成了小众艺术。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,重新组合资源平台,通过很多手段,让年轻人走进剧场。
早报:那你觉得京剧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呢?
关:京剧的现状是不受人尊重,因为收入太低。如果我们的头牌演员,全部年薪都是200万元,还愁没有人才来么?我们应该让学京剧的年轻人有尊严,不愁找不到老婆,不愁买不起房。现在是尊严、收入、自信都不够。如果大家都不为生存担忧,什么事情干不好?如果京剧界都是我这样的演员,不愁没有好的局面。问题在于,我们现在这么多钱都没有用在刀口上。给我十年,京剧会比现在好得多。
摘自《东方早报》2009年10月14日早报记者 潘妤 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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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IME: 2009/10/14 11:11:36 IP: 218.242. * . * |
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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